cover
avatar
謝金魚 | 野生唐代史
聲音課程 4小時34分9秒 藝術人文 24集

不知道大家有沒有去過現在的西安呢?現在的西安是建築在唐代的長安城之上的城市,所以有很多建築都蓋在古蹟之上,我自己去的時候覺得很好玩,感覺好像轉過一個轉角,就會撞見古人一樣。

長安城是隋代時候興建的城市,大約是西元582年左右開工,不到一年就完工了,這是因為隋的開國皇帝隋文帝楊堅,結束了五百年的分裂,成為統一南北兩朝的皇帝,他希望蓋一座新的首都,讓他的帝國有一個嶄新的開始。

長安城原先不叫長安,叫大興,大興土木的大興。在學術研究上,這座城市被稱為「天空的玉座」,因為這座城市的興建理念中,包含了星象與陰陽五行,皇帝就是天上的北極星,所以皇宮被放在城市的正北方,一條朱雀大道從中將城市分為兩半,四個方位各有祭祀的神壇來安撫神獸、守護城市。

長安城的面積有83平方公里,像棋盤一樣分成一百一十多個坊里,這完全是一種對統治者來說很方便的設計。只是,一開始的政治考量,在人民移居之後,就慢慢產生了變化。

各種詭異的事情,也都在長安的夜晚裡發生。

 

養貓鬼,謀財害命

 

首先是貓,貓在很多文化中都有雙面性,一面是神聖、一面是邪惡,在中國史上也不例外。

早在《禮記》的時代,每年的臘八就有「迎貓祭虎」的古禮,在農事已畢的時節,進行迎貓神跟虎神的祭典,因為貓會吃掉有害作物的田鼠,而虎則是野豬的剋星,所以要感謝牠們。這裡的迎貓不是真的迎接一隻貓,而是祭祀貓神,至於貓神到底長什麼樣子、是什麼樣的神,《禮記》裡並沒有註明。

在隋唐時代也曾經有過「貓鬼」,貓鬼其實就是老貓的靈魂(對,小貓沒有用),老貓的靈魂可以依附在女人身上,然後被蓄養起來,有點像養小鬼。貓鬼的作用都是用咒詛方式讓對方生病,先是心腹刺痛,然後吐血痢血而死,最重要的,是在對方死後將財產轉移到下咒的那一方。

在隋代最有名的貓鬼事件,是隋文帝的舅子獨孤陀,他是獨孤皇后的異母兄弟,跟皇后的關係不好,他的妻子則是某個大臣的異母妹,似乎也跟哥哥關係不佳。

總之,獨孤陀的官運平平而且人緣不好,他家有個從媽媽娘家帶來的婢女徐阿尼,一直侍奉著一隻貓鬼,於是他就叫徐阿尼去詛咒大舅子跟皇后姊姊,想把楊家跟皇室的財產轉移到自己這裡來。

於是,大臣的妻子跟皇后都生病了,宮中的御醫看完之後告訴皇帝「這是貓鬼病」,隋文帝就對獨孤陀起了疑心,命人把徐阿尼抓來拷問,果然就招了。

負責審查這事的官員叫徐阿尼把貓鬼叫出來,於是,徐阿尼拿了一碗「香粥」,估計就是貓飯之類的東西,拿了根湯匙敲敲敲「貓女出來,不要住在宮中」(嗯,是個貓妹紙呢),接著,好像有什麼東西扯著徐阿尼一般,果然是貓鬼來了~~

總之,這事最後以獨孤陀貶為平民、其妻出家為尼就結束了。

此後,大興(長安)城中有養貓鬼就通通流放出去,這一牽連就牽連了上千戶。到了唐代更激烈,養貓鬼或者教人怎樣養貓鬼的,就會被處以絞刑。

貓的雙面性,其實是跟人如何利用他們有關,而當時的人馴養貓咪可能還是用來抓老鼠而不只是養著好玩,所以他們也會覺得使役貓靈是有可能做到的事。到了現代,我們這些貓奴看來,隋唐時代的貓鬼也太不像貓了,貓最好會聽話啦.....但拿貓飯敲一敲就出來吃飯這點確實是貓會做的事情沒錯就是了。

 

狐狸vs.人,到底誰是妖?

 

除了貓鬼之外,長安城裡也有過狐妖,當時的長安人相信狐狸會化身成人,那麼,狐狸要怎麼變成人呢?

首先要是有月亮的夜晚 地點:亂葬崗(可以隨處撿到人骨的尤佳) 材料:死人骨頭一個、花草隨意 步驟: 1. 隨便找一個頭骨,放在頭上 2. 抬頭看一下北斗星在哪裡,然後拜它 3. 如果頭骨掉下來了,就砍掉重來,直到找到一個不會掉下來的頭骨為止 4. 頭骨不會掉下來了,恭喜你!趕快拿點花花草草放身上 5. 等一下就可以變成人了,花草會變成衣服唷! 6. 完成了!是不是很簡單呢!大家一起來試驗吧! 變身小撇步: 要注意附近有沒有不睡覺的人類在偷看,人類很變態的,他們超愛目擊變身現場。

我們常說狐狸精狐狸精,唐代的狐妖確實很常變成女性,但是她們看男人的眼光都不怎麼好,有一位狐妻會送禮物給夫家的上上下下,但是他們嫌棄狐狸的禮物,乾脆就丟掉,狐狸非常傷心,後來,夫家的一個人想要一種鏡子,狐妻為了討好對方,就去別人家偷,結果失手被打死了……你看看,人類有多麼夭壽。

還有一位母狐狸,先嫁給一個賣餅的人,後來有一個世家子弟覺得她是正妹,就給了她丈夫一些錢,把她買走了。(你看看,老婆都可以賣,人類多麼垃圾)狐狸跟公子相處得也還可以、還生了小孩,有一天,狐狸覺得自己要死了,就離開了對方,死在洞裡,公子循線找到狐狸,也很哀傷,但是他之後回家做的第一件事,竟然是放狗咬狐狸生的小孩…….

你是不是有病呀!!!!!!!!這是虐待吧!!!

結果小孩不怕狗,從而證實小孩是人不是狐狸…(這生物學上的困難點我們就不討論了)公子後來又再婚,把小孩送去給遠方的親戚養,自己跟後來的世家千金打得火熱,新老婆還嘲罵狐狸,真他媽的連死狐都聽不下去。最後死去的狐狸變成鬼來告訴他:「小孩在親戚家被霸凌,你他媽的還在這裡靠北,再不接回來,老娘饒不了你!」

母狐如此,公狐也沒有多好,有一位公狐很有才華,愛上了一位千金小姐,就半夜跑去偷情,之後很誠心地上門求婚,又為了討好小姐的家族,不但請了狐族其他有學問的狐來教小姐詩書、教音樂,自己也常常幫助小姐家族的男性讀書。

後來,小姐的外祖父答應了婚事,狐狸非常高興,對方問他有沒有準備房子,狐狸就說他家住在什麼樣的地方。後來小姐的家族一樣循線找到狐狸的巢穴,把狐狸一族通通抓出來……打死…。

公狐的危機,不只是娶千金小姐娶不到,就連跟某些士人做朋友,都有可能發生危險。

有一隻小狐狸,因為喜歡讀書,就常常去找一個士人,去得多了,小狐狸覺得這個人應該算是朋友了吧?有一天,小狐狸的長輩喝醉酒,所以小狐狸把老狐狸扶到朋友的住處安置,自己可能是要去撂狐來一起抬走,結果老狐狸吐了,吐出了一些指甲跟頭髮…。

一般而言,正常人的反應是等對方醒來再慢慢盤問,但是這個神經病士人做的事,就是拿出寶劍,把對方的頭砍下來…。

關於狐狸的傳說很多,在記載的時候,人們總覺得他們是異類,所以帶著一種正當性可以除掉他們。其實狐狸真的是超級冤枉的,因為身體小、相對容易獵捕,尤其狐狸常出現在山林或者荒廢的地方,更讓唐人覺得一定是在鬼鬼祟祟地做什麼壞事,所以唐人在家裡有事的時候,往往不是檢討自己,而是懷疑狐狸。

這些故事,其實都顯示了唐人對於外來者的恐懼感與排斥,也顯示出城市的人群往來複雜,人與人的交往可能不再像鄉村裡那麼有把握,妖嬌美麗的狐女與風度翩翩的狐男,都帶給城市中的人們一種既期待又怕受傷害的想像。只是可憐的狐狸,成了這種幻想下的受害者,背上千古罵名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