圖／Flickr by The White House,Unsplash by Solen Feyiss

到了這一步，應該有愈來愈多人想念「反送中」之前的香港吧？川普8月初以行政命令，逼迫TikTok出售股權後，中國政府週8月10日出手，大動作在香港逮捕黎智英和香港壹傳媒高層，也釋出清楚訊息：無論對於美國還是中國企業，香港已一去不回頭。隨著美國總統大選逼近，中美角力還將如何白熱化發展？或許TikTok是一個風向球。

美中角力無底線，去年關稅戰爭和華為保衛戰全球開打，順便拉著兩國各自夥伴參戰，一直到年終才看到關稅戰熄火的曙光。沒想到庚子開年以來，打亂全球一盤棋的疫情加上川普的選情低迷，讓這場「秀下限」的戰爭進一步下探。

為何川普不乾脆封殺TikTok？原來「股權結構」讓他投鼠忌器！

沒有人知道，在真正的軍事衝突之前，到底何處是停損點？特別是一長串等著跟西方做生意的中國公司，免不了都擔心，自己成為下一個犧牲品。

不過，要評估自己成為川普下一個對象，一個觀察點是，川普對付華為和TikTok的策略差異。為什麼不用對付華為的方式對付TikTok呢？兩家公司股權差異是線索。

去年，美國一份針對華為所有制的調查報告，引述美國中情局（CIA）的消息，指出華為至少接受來自中共三個官方渠道的資金，涵蓋了軍方、國安和情報部門。換句話說，為何華盛頓務必除華為而後快，除了5G全球布局影響實在太大，還有一個原因是華為是徹頭徹尾的官方身份。


圖／華為因具有中國官方的背景，成為美國政府首要斬除的目標。Shutterstock

至於TikTok，股東包括來自美國的資本，其中包括影響力深遠的紅杉資本。川普在對TikTok動手的時候，確保的不只是TikTok無法再傳送資料回中國，如何確保紅衫在內的股東利益，同樣是重點。

這樣一來，要求平台在中國之外仍極具價值的TikTok出售股權，且最好由美國公司掌握，就成了最佳選擇。也因此，看準了TikTok在青少年世代的影響力，距離年輕人最遠的微軟早早在8月2日就宣布，希望在9月15日前完成TikTok股權收購，成為這場中美角力的最有利贏家。

香港，我好想念妳！少了香港，中企將難以操作「境外」身分

社群媒體影響力強大，在TikTok進入印度和美國時，美國一時還看不清TikTok強大影響力。不過，無論從使用者數字和下載量來看，今天的TikTok不僅與臉書、IG分庭抗禮，超越的態勢更是明顯。

如果TikTok真的下嫁微軟，雖然是替臉書在美國製造一個對手，但至少，在全球的戰場上，分成中國抖音和美國TikTok的兩家公司，力量分散，對於臉書和其他社群，威脅同樣降低。

只不過，看完川普對付華為和TikTok的手法，還是有人要問，要針對TikTok，為什麼不針對騰訊、阿里巴巴？這個問題，依舊得回到股權結構找答案。


圖／阿里巴巴未上市就引入了日本軟銀和美國雅虎，淡化了中資背景。陳之俊攝

騰訊和阿里早就上市，騰訊最大股東不是中國人，而是南非的基金公司，受益者都是西方投資者。同樣，阿里巴巴未上市就引入了日本的軟體銀行和美國的雅虎，阿里巴巴全球風行，美日的投資者更是荷包滿滿。

也就是說，相較於騰訊和阿里巴巴，華為與TikTok的中國母公司「字節跳動」，都沒有在境外上市，川普在動手的時候自然也就少了顧忌。

這一點也就是未來的中國公司會非常想念香港的理由，因為，在過往要接軌國際資本，中國公司只要在香港掛牌，就算是「境外」上市。


圖／騰訊最大股東是南非的基金公司，受益人主要為西方投資者。蘇義傑攝

事實上，在中印傳出邊境糾紛，印度政府一度考慮先封鎖TikTok後，字節跳動曾經傳出想要盡快在香港上市的消息，如今這條路已被川普封上。

而從封鎖連結國際金融市場，到逼迫TikTok出售股權，乃至於退出美國市場，川普政府細膩的操作，顯見一步一步裂解中國企業的全球影響力，幕後謀略已久。

制裁TikTok背後，川普的最終目的是什麼？

在中美經貿依存度翻轉之前，兩國一度如膠似漆，企業彼此投資、技術移轉，中國企業到香港上市、到紐約掛牌。透過香港，美國公司可以快速進出中國，經濟上的彼此依存，曾經是兩國不會進一步衝突的最大保證。

但在接連發生在華為、TikTok和微信事件後，雖然中國的小鵬汽車和螞蟻金服仍有境外上市的計畫，且這些計畫多由高盛等美國業者承辦，但在風險急劇上升的情況下，未來中國公司境外上市的道路，將會愈來愈窄。


圖／達志影像

這也是川普最主要的目的：中國企業過去藉著全球化來大賺錢、做大影響力，但現在將因各種制裁手段而被迫關在中國，最終削弱中國經濟實力。

美國國務卿龐培歐（Mike Pompeo）就表明，除了TikTok之外，騰訊的微信和其他可能有傳送資料回中國的科技大廠都可能是目標。而在軟體和網路大廠之外，現今全球最大的聯想電腦等硬體廠商也可能成為一下個TikTok。

11月之後，一切都會變好嗎？答案可能是NO！

川普上任以來，種種不按牌理出牌的作風，美國國內頭痛，世界各國也深受其苦。也因為如此，在川普民調低迷的情況下，不少人把希望放在11月，希望美國總統大選，民主黨的拜登能夠打敗川普，逆轉情勢。

不過，把希望放在11月，很可能落空。

美國參議院8月初舉辦了聽證會，在這場針對中國的國安問題聽證會上，無論是共和黨還是民主黨，對於採行「制衡蘇聯式」的圍堵策略來對付中國，與會代表幾乎是一致同意。


圖／美國總統川普、民主黨總統候選人拜登。Flickr by The White House, Gage Skidmore

阿拉斯加的參議員蘇利文（Dan Sullivan）擔任聽證會主席，他說美國需要策略性的圍堵中國，而根據出席的美國媒體透露，與會的所有人都同意他的看法。

也就是說，無論是民主黨還是共和黨贏得11月選舉，美國對中國的圍堵政策走向將不會改變。

蘇利文表示，「今日的現實是，華盛頓的兩黨對中國都有強烈的排拒，美國公司應該做好準備，迎接一個與中國商業投資分歧的長期未來。美國公司也應該要想想，這對他們在後新冠時期的全球成長策略，究竟意味著什麼？」

看著日漸斷裂的中、美兩大陣營，愈來愈多人懷念起舊日香港，然後不斷回想：事情到底是怎麼變成這樣的？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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採訪撰文／李國盛 
錄音轉述／陳雨新