哈囉你好，我是龍貓大王。讓我們一起來談談我們最喜歡又有點陌生的日本，我會告訴你一些有趣的日本文化、分享一些稀奇古怪的日本新聞、或是我自己對日本的文化觀察。 

這次我們要談的是職場人際關係。我們在《庶務二課》這樣的日本職場劇裡，經常看到關係很好的同事，一起同心協力地解決生活上的大小問題。看起來，日本辦公室裡似乎經常一團和氣，不過，事實明顯不是如此。許多日本上班族喜愛的《庶務二課》是 1998 年的電視影集，而在 20 年後，日本的辦公室文化已經悄悄變質。 

上班時，來自同事的 LINE 訊息響個不停，大家糾團購、討論下周末出遊行程、還要聊聊主管的八卦。這種職場日常風景，是與同事一起構築的小確幸，相信你也許也有幾個公司裡的好哥們或是好姊妹。台灣辦公室的人際關係之融洽，可是經過國際認證過的。2015 年，國際社會調查計畫(ISSP)，調查全球 37 個國家的職場和諧度，歐洲的德國、瑞士與挪威名列前茅，而台灣呢？竟然也以第 10 名的成績擠進前段班，還領先了瑞典與丹麥這些被認為是北歐幸福國家的代表。而日本呢？覺得與同事相處融洽的比例，約為百分之 69.9。不僅遠遠低於台灣的百分之 90.1，更糟的是，日本是接受調查的 37 個國家中最後一名，還輸給標榜狼性文化的中國。 

這是個麻煩的問題，因為 ISSP 這樣的調查已經進行了好幾十年，而在《庶務二課》誕生前的 1997 年，日本的職場融洽度還有百分之 81.5。儘管當時這個成績並不在全球前段班，但也絕不是最後一名。2005 年的調查，日本還能維持在差不多的位置。而在將近 15 年後，日本職場好像變成了活地獄，融洽度大幅下降。根據日本內閣府調查日本國民對日本人自己的印象。結果有兩個答案分數最高，分別是「有禮貌」與「認真」，而分數只低一點點的第三個答案，還是「勤勞」。這是怎麼回事？有禮、認真、又勤勞的日本年輕上班族，怎麼會在辦公室裡，反而冰封三尺呢？ 

15 年來，日本社會與經濟面臨過幾次變化，景氣有回春有衰退，可是在職場的人際關係熱絡度，卻仍然緩慢下降。事實上，這段期間裡，日本政府持續地進行勞動環境改革，包括提升女性雇員的任職率、查緝黑心公司損害勞工權益的不法行為等等。按理來說，在一個更公平的環境裡一起工作，員工之間應該能夠培養出更好的信任度。可是，隨著新形態企業快速增長，以及企業因應勞動工時與浮動工資等等原因，過去日本職場裡普遍存在的那種「在公司工作一輩子」的思維，已經不復存在。 

這 15 年來，終身任用制度漸漸地不再是日本社會的主流，日本企業聘雇了更多的約聘員工、派遣員工、與臨時員工，部份企業同時減少員工超時工作的狀況、縮減加班費的特別加給。這導致過去在每間日本企業常見的數十年老員工，數量漸漸減少。日本的辦公室風景變得更多元，有些以專案形式協同工作的員工，可能只在這個辦公室待上幾個月的時間，而後他們就會被派遣到下一間公司。即便這幾個月裏大家合作愉快，幾個月後當他們離開公司，很快地就會彼此形同陌路。 

過去十多年來，這種變化其實在全球職場都漸漸出現。多元的聘僱形式並不全是壞事，很多時候反倒帶來更多的生產活力。另一方面，在某些國家的企業裡，會反過來強化職場內的溝通機制，讓大家有更多機會互相交流。而在日本，卻似乎沒有太多企業，意識到應該採取相對的配套措施。這麼多年來，日本上班族的交流場所，除了辦公室，大多發生在另外兩個現場：居酒屋和吸菸室。對於被稱為吸菸者天堂與飲酒大國的日本來說，在煙霧瀰漫和乾杯聲中，夾雜著許多公事或私事的交流。 

過去，酒精是日本企業不可或缺的重要元素。談生意，要喝酒、下班聊八卦，要到居酒屋。對於過去大多五點下班的日本上班族而言，即使今晚要加班，大家也會在下班後、加班前先到居酒屋乾一杯，六七點左右，再回公司繼續工作。這種與酒精分不開的交流形式，在日本甚至有專有名詞：日本人將英文單字 communication，修改為「飲みにケーション」(nominication)，而這裡的 nomi，就是喝酒的意思。 

上班族也許得等到下班才能喝酒，那麼白天在公司，抽根菸就是聊天的好時機。抽菸大約 5、6分鐘的時間裡，可以討論剛剛會議上對某個議題的共識，可以發洩剛剛被老闆臭罵的怨恨。這些攀談，往往讓吸菸室變成另類的小辦公室。進而演變成，有些八卦流言，是只有吸菸族群才知道的小秘密。 

但是，這 15 年來，日本成年男性的菸酒消費率都在緩步下降。加上，年輕家庭越來越多成為了雙薪家庭形式，過去爸爸加班到半夜才回家的狀況，也慢慢轉變為爸爸下班後就得到安親班接送小孩。這些下班奶爸，當然無法與同事到居酒屋小酌一番。企業內部對於吸菸的規範也漸趨嚴格，許多大樓力行室內完全禁菸，導致煙癮族要抽根菸，還得坐電梯離開大樓才能享受。日本企業去尼古丁與去酒精的趨勢日漸成為主流，而上班族卻又還沒找到新的溝通方式，彼此之間變得更加無話可說。 

我們常說，十年修得同船渡，而要在同個職場一起工作，這緣份，又該修行幾年呢？吸菸喝酒才能聊天，實在不是什麼好習慣，也許日本企業該來問問台灣員工們，有沒有什麼同事一家親的良方。 

希望你喜歡這次的日本文化觀察，我是龍貓大王，我們下回見。